《通鉴纪事本末·高祖兴唐》原文及翻译
通鉴纪事本末
原文:
唐高祖武德元年春正月丁未朔,隋恭帝诏唐王剑履上殿,赞拜不名。唐王既克长安,以书谕诸郡县,于是东自商洛,南尽巴、蜀,郡县长吏及盗贼渠帅、氐羌酋长,争遣子弟入见请降,有司复书,日以百数。二月己卯,唐王遣太常卿郑元璹将兵出商洛,徇南阳,左领军府司马安陆马元规徇安陆及荆襄。三月己酉,以齐公元吉为镇北将军、太原道行军元帅,都督十五郡诸军事,听以便宜从事。乙卯,徙秦公世民为赵公。戊辰,隋恭帝诏以十郡益唐国,仍以唐王为相国,总百揆。唐国置丞相以下官,又加九锡。王谓僚属曰:“此谄谀者所为耳。孤秉大政而自加宠锡,可乎?必若循魏、晋之迹,彼皆繁文伪饰,欺天罔人。考其实不及五霸,而求名欲过三王,此孤常所非笑,窃亦耻之。”或曰:“历代所行,亦何可废!”王曰:“尧、舜、汤、武,各因其时,取与异道,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,未闻夏、商之末必效唐、虞之禅也。”但改丞相府为相国府,其九锡殊礼,皆归有司。五月戊午,隋恭帝禅位于唐,逊居代邸。甲子,唐王即皇帝位于太极殿,遣刑部尚书萧造告天于南郊,大赦,改元。六月甲戌朔,以隋民部尚书萧瑀为内史令。委萧瑀以庶政,事无大小,莫不关掌。瑀孜孜尽力,绳违举过,人皆惮之,毁之者众,终不自理。上尝有敕而内史不时宣行,上责其迟,瑀对曰:“大业①之世,内史宣敕,或前后相违,有司不知所从,其易在前,其难在后。臣在省日久,备见其事。今王业经始,事系安危,远方有疑,恐失机会,故臣每受一敕,必勘审,使与前敕不违,始敢宣行,稽缓之愆,实由于此。”上曰:“卿用心如是,吾复何忧。”
诏曰:“近世以来,时运迁革,前代亲族,莫不诛夷。兴亡之效,岂伊人力。其隋蔡王智积等子孙,并付有司,量才选用。”
(节选自《通鉴纪事本末·高祖兴唐》
[注]①大业:隋炀帝杨广的年号。
译文:
唐高祖武德元年春季正月丁未朔,隋恭帝杨侑下诏,特许唐王可以佩剑穿鞋上殿,朝拜时不用通报自己的名字。唐王李渊攻克长安后,写信晓谕各郡县,于是东起商、洛,南到巴、蜀,各郡县的长吏以及盗贼首领、氐羌酋长,争相派遣子弟晋见,请求归降,主管部门回信答复,每天都以上百封来计算。二月己卯,唐王李渊派遣太常卿郑元璹率领军队才商、洛出发,去攻打南阳,左领军府司马、安陆人马元规去攻打安陆及荆州、襄州。三月己酉,任命齐公李元吉为镇北将军、太原道行军元帅,都督十五郡诸军事,授权他随机处置事务。乙卯,改封秦公李世民为赵公。戊辰,隋恭帝下诏划拨十个郡以增扩唐国范围,仍然任命唐王李渊为相国,总管百官。唐国设置丞相以下官职,又赐予唐王李渊九锡的特殊礼遇。唐王李渊对僚属说:“这是谄谀逢迎的人做的事。我执掌朝廷大权,而给自己授予九锡以显示恩宠,行吗?如果一定要追寻魏、晋的轨迹,那全都是繁文缛节,欺天骗人。考究曹魏和司马氏的功业还不如春秋五霸,而求取名声却想要超过夏禹、商汤、周武三王,这是我经常指责嘲笑的,私下也对此感到耻辱。”有人说:“这是历代所通行的事,怎么可以废除呢!”唐王说:“唐尧、虞舜、商汤王、周武王,分别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,取得和让出帝位的方式不一样,但都是竭尽诚意,上应天意,下顺人心,从未听说夏、商末年一定要效仿唐尧、虞舜禅让的。”李渊只改丞相府为相国府,那些九锡殊礼都归还给相关官员。唐高祖武德元年五月戊午,隋恭帝杨侑将帝位禅让给唐王,退居到代王府邸。甲子,唐王李渊在太极殿即皇帝位,派遣刑部尚书萧造在南郊祭告上天,大赦天下,更改年号。唐高祖武德元年六月甲戌朔,唐高祖李渊任命隋室的民部尚书萧瑀为内史令。唐高祖委任萧瑀掌管日常事务,事情无论大小,没有不掌管的。萧瑀孜孜不倦,尽心尽力,纠正违法,检举过失,人们都很畏惧他,诋毁他的人很多,但他始终不为自己申辩。唐高祖曾经有敕令但内史没有及时宣布执行,唐高祖责备他们拖延,萧瑀回答说:“大业年间,内史宣布敕令,有的前后相互矛盾,有关官员不知道该遵奉哪一道敕令,因此就把易行的放在前面,难办的放在后面。我在隋室内史省时间很久了,详尽见过这样的事情。如今帝王大业刚刚开始经营,事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,远方如果对敕令有疑虑,恐怕就会失去执行的契机,所以我每次接到一道敕令,一定要详细勘定,让它与以前的敕令不矛盾,才敢宣布执行,拖延的过错,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。”唐高祖说:“你如此尽心,我还有什么可担忧的。”
唐高祖李渊下诏说:“近代以来,时运变迁革易,前代宗室的亲族,没有不被全部诛杀的。国家兴亡的效验,哪里是人力所能决定的。那些隋室子孙,如蔡王杨智积等的子孙,一起交付主管部门,根据才能大小选拔任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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